白鱘之后，“美人魚”也要走了嗎？
痛心！近期相關(guān)研究認為，儒艮在中國海域已功能性滅絕。中國境內(nèi)最后一次目擊記錄已是14年前，“美人魚”真的要走了嗎？
撰文/劉雅丹（中國水產(chǎn)學會研究員，全國首席科學傳播專家） 編輯/劉昭 吳洣麓
近日，隨著長江白鱘消失的壞消息傳來才1個月，另一個壞消息又傳來了：在我國水域的美人魚—儒艮功能性滅絕了。與白鱘滅絕的消息相比，后者令我們更加傷感，因為儒艮的形象與我們的文化更緊密，所寄托的美好希望更多，雖然大多數(shù)人沒有親眼見過美人魚，但不論是古代的文獻、傳說、童話，還是現(xiàn)代的詩歌、故事、影視作品都不乏有她美麗的形象，承載著許多代人童年的美麗幻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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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艮是什么樣的生物？
儒艮（學名：Dugong dugon），屬海牛目，哺乳綱?，F(xiàn)存海牛目動物只有四種，它們又分為兩個科，即：海?？坪腿弭蘅?，海?？普剂巳N，儒艮科只有一種。因為是同一目下的“親兄弟”，儒艮的外形與海牛十分類似，習性也很相似，只是海牛的皮膚顏色偏深一些。
▲圖片來源/Enjoy Philippine
海牛目在海洋哺乳動物中是相當特殊的一群，是海洋中唯一的一類草食性哺乳動物。它和陸地上的亞洲象有著共同的祖先。這是很有意思的，因為研究海洋生物的科學家們發(fā)現(xiàn)海洋中有許多哺乳動物是從陸地到海洋，絕大多數(shù)是肉食性動物，如鯨。并推斷是因為環(huán)境變化，它們在陸上的獵物減少，不得不“下海吃魚”。而吃草的海牛們?yōu)槭裁聪潞?，科學家們尚未給出明確的答案，有待于我們繼續(xù)去探索。
因為要吃草，儒艮多數(shù)在距海岸20米左右的海草叢中出沒，有時潮水上漲時，它們會隨波逐浪，進入河口，吃飽后又隨退潮回到海里，很少游到外海。
儒艮喜歡住在溫暖的海洋環(huán)境中，溫度低會損害它們的皮膚，所以一般在海水溫度20℃以上的水域生活。它們的分布與水溫、海流以及作為主要食物的海草分布有密切關(guān)系。原先分布較廣泛，東西南北都有，如非洲東海岸到西太平洋、我國廣東和臺灣海域以及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南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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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艮為什么會被稱為美人魚？
究竟人們?yōu)楹伟讶弭薹Q為“人魚”，還沒有一個科學的根據(jù)來證明這一點。但是從我們東方神話，到西方的童話故事，都有這個共識，實在是為數(shù)不多。也許就是因為古代海上沒有現(xiàn)代化的望遠鏡，才會有宋代人查道在《祖異記》說他在航海時，見到“海上有婦人出現(xiàn)，紅裳雙袒，髻發(fā)紛亂”，才會有丹麥美麗勇敢的美人魚形象。
▲丹麥美人魚雕像 供圖/劉雅丹
從儒艮的長相看，“美人魚”不但不美，而且是憨憨、笨笨的。它的體型像一只巨大的紡錘，身子大、腦袋小，尾巴像月牙，眼睛長得像耗子，鼻孔安插在頭頂上，耳朵太小無耳沿，兩顆獠牙唇邊露……可以說樣子十分難看！
美在哪呢？ 一是儒艮胸鰭旁邊長著一對較為豐滿的乳房，其位置與人類非常相似；二是儒艮通體呈淡奶油色，和人類的皮膚顏色比較相近；三是它的背部長著稀疏的長毛，有點像人類的頭發(fā)。
另外，儒艮在生活習性上有和人類相近的地方，比如儒艮寶寶都是吸吮媽媽的乳汁成長；儒艮媽媽側(cè)身浮在水面上喂奶姿勢，也是和人類比較像。甚至有傳說儒艮會用鰭肢抱著孩子豎立在水中喂奶，上身露出水面，特別像人類的媽媽在哺乳，但這事還沒有確切的科學依據(jù)。
儒艮性情溫和、行動緩慢、膽小會害羞，有點像古代傳統(tǒng)女性的做派，從人的視角來看，頗有些“通人性”。
▲儒艮是海洋中為數(shù)不多的草食性哺乳動物 圖片來源/Pinteres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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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艮為什么會消失？
近年來，生物多樣性是國際國內(nèi)關(guān)注的重點。筆者在翻譯和研究國內(nèi)外許多書籍和文章中，發(fā)現(xiàn)幾乎所有的專家都指出，我們的許多行為正日益對生物多樣性產(chǎn)生負面影響?？茖W家們已經(jīng)評估了47000多個物種，發(fā)現(xiàn)其中36%的物種面臨滅絕的威脅。
目前，我國境內(nèi)的儒艮被正式宣布功能性滅絕。什么叫做功能性滅絕？簡單地說，就是它們在野外的個體太少了，有可能連同伴都無法找到，更沒辦法正常戀愛、生子，讓自己的種群擴大。要認真思考有什么具體原因，我想以下幾點是主要的。
因是寶而遭捕殺
儒艮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海洋動物之一。它的全身都是寶，在四千年前，人類便開始對儒艮進行捕殺，食其肉、榨其油，把骨做成雕飾物，把皮制革……目前，儒艮只剩下一些相互分隔的接近絕滅的種群，現(xiàn)存的儒艮大部分生活在澳大利亞北部沿岸。另外，在漁業(yè)生產(chǎn)中，它們雖然不是捕撈的目標，但偶爾被困在漁網(wǎng)中溺斃的意外，也威脅到它們的生存。
生存環(huán)境惡化
儒艮主要生活在熱帶淺海中，在我國主要分布于廣東、廣西、海南和臺灣南部沿海。儒艮不挑食，只要是水生植物基本上都能吃，基本是海藻、水草等多汁的水生植物以及含纖維的燈心草、禾草類為食。但它的食量特別大，每天能吃45千克以上的水生植物，所以它的時間多數(shù)消耗在吃食上。
隨著沿岸的經(jīng)濟建設(shè)快速發(fā)展，建筑、航道和水域污染，使它們的棲息地被嚴重破壞。特別是這些人類的活動，致使它們的主要食物海草和海藻，不是被污染，就是海底已荒漠化，找不到可食之物了。
氣候變化導致威脅加劇
氣候變化導致海洋中的生物鏈和食物鏈變化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。氣候變化導致海洋中食物減少，溫順的儒艮視力低下、體胖膘肥、行動遲緩、游泳技能差，常常成了掠食者的捕殺對象，特別是一些肉食性大型水生生物，如鯊魚，也是儒艮生存和繁育的天敵。小儒艮脆弱，皮膚很薄，常常成為鯊魚口中的美食。
雖然儒艮全年大部分時間都有繁殖行為，但儒艮是生命周期長的生物，平均壽命可達78歲。所以，在生命的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比較長：妊娠期需要11至14個月，每三年才懷胎一次，每胎只產(chǎn)一仔，從出生到發(fā)育成熟約需7到8年。本來每一只小儒艮都來之不易，進了鯊魚的口豈不讓人痛惜！
▲2019年3月，埃及馬薩阿拉姆，重達300千克的儒艮一邊穿過海底一邊啃食海草，它用嘴巴吸盤吃草的場景像極了用吸塵器清理海床 圖片來源/視覺中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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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對儒艮采取保護措施了嗎？
對儒艮的保護是個世界性的問題，各個國家都在努力拯救，并已經(jīng)開展和加強儒艮活動國家間的區(qū)域合作，以確保這一獨特物種的生存。在太平洋島國、南亞和阿聯(lián)酋等20國開展的漁民調(diào)查數(shù)據(jù)已經(jīng)發(fā)布，各方依據(jù)這些數(shù)據(jù)，評估儒艮遷徙路線上的漁業(yè)對其生存的影響。并整合到一個地理信息系統(tǒng)，用于查明問題點，提供現(xiàn)有種群的關(guān)鍵信息和海草床等區(qū)域的地圖。相關(guān)調(diào)查也擴大至東非和西印度洋海島、東北印度洋和南亞等區(qū)域。各國在保護儒艮生境、繁殖區(qū)域和覓食區(qū)域也采取了一些其他方法，如建立海洋保護區(qū)和采取臨時禁漁措施等。
我國早在1986年4月，政府就批準設(shè)立廣西合浦營盤港－英羅港儒艮自然保護區(qū)以保護儒艮；1992年10月，國務(wù)院批復這一保護區(qū)升級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。保護區(qū)位于廣西北海市合浦縣境內(nèi)，海岸線全長19.6千米，面積約350平方千米，保護對象不只是儒艮，還有中華白海豚、江豚等珍稀瀕危物種。
近年來，我國推動海洋牧場建設(shè)，首先就是要修復海草床和海藻場，海草床、紅樹林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及其海洋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，是儒艮的主要棲息地。
在保護等級上，1988年儒艮已被列入《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，2021年2月再次被列入這個名錄。
生物多樣性保護是一個長期、復雜、綜合而龐大的工程。盡管我們一直積極采取各種措施進行保護，但近年來依然有包括儒艮、白鱘、白鱀豚、斑鱉等相繼被宣布功能性滅絕。這表明生態(tài)保護和生物多樣性保護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(zhàn)，物種滅絕的速度快得難以想象，我們的重視和措施往往跟不上。
不過，世界各地一些成功的例子表明，人們對于生物多樣性保護的諸多措施已經(jīng)顯現(xiàn)成效。研究人員認為，儒艮雖然在中國海域已功能性滅絕，但仍有其他個體分布于澳大利亞和東非等國海域?！懊廊唆~”的傳說還會回來，讓我們對世界有了更多美好的幻想！
然而，如果要避免生物多樣性的進一步喪失，我們需要采取更多的行動。我們不但要通過謹慎地應用保護策略，把物種從滅絕的邊緣拯救回來，更要關(guān)注其他受威脅的物種，充分利用各種科學的保護措施，積極采取保護行動，相信生物多樣性的喪失進程即使不能逆轉(zhuǎn)，也可以變得緩慢一些，甚至能夠成功地被阻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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